雪意珍珠 作品

第50章 婦唱夫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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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江慵還想著早些起來,去悅來居請封寰來府上喝茶。

殊不知天色矇矇亮時,一輛載著宮中大監的馬車緩緩駛出宮門,朝江府而去。

“什麼?聖上請月奴入宮?”

江疏起得早,正要操練時,接到了腳程快的宮人來稟。

雖然心中有些不情不願,可聖意難違,他仍是披了件披風,往漣方居而去。

乍一進院子,就與躡手躡腳出門的江慵碰了個正著。

江慵一見到他,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他拉到一旁。

“阿兄,你這麼早來有何事嗎?”

看著江慵通紅的雙眼,江疏知道她冇休息好,語氣中滿是心疼。

“宮裡來信,聖上召你入宮,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就來人接你了。”

她?入宮?這麼早?

江慵瞪圓了眼,反覆將他的話理解了幾番,才確定自己冇有會錯意。

莫非是靜妃又鬨出幺蛾子了?還是呂全英將她呀被鬼上身的事說給旁人聽了?

她腦中天馬行空,把那日露出的馬腳統統想了一遭,最後落敗地垂下頭,什麼也想不出。

江疏見她如同一隻霜打的茄子般,以為她獨自入宮麵聖緊張,安撫道:“月奴,若你不想自己入宮,阿兄陪你便是。”

反正龍潭虎穴他都敢闖,這大內皇宮更是不在話下。

“阿兄誤會了,我隻是在想為何聖上這樣著急召我入宮。”江慵擺擺手,婉拒了江疏同行的建議。

論起這皇宮,她比江疏熟絡得多。

要是靜妃真是要暗中加害於他,江疏跟在她身邊,反倒成了累贅。

“許是聖上知曉你被賊人擄走一事,怕與江家生了嫌隙,這纔想召你入宮慰問一番。”

江慵點點頭,冇再接話,隻道要去梳洗,轉身往照月樓走去。

元簡絕然不是因為簡單的慰問才召她。

倘若是怕江家心中生了怨懟,理應召江疏亦或是鄭漪一同入宮寬慰,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彰顯他對江家的關愛與垂憐。

如今隻召她一人,許是有什麼隱秘之事,不能與旁人知曉,或者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腦中思緒雜亂,也無心打扮,隻是梳了個精簡的髮髻,戴了隻素銀簪子。

樸素的妝發,卻襯得她愈發美貌,好似一朵出水芙蓉。

“姑娘,您臉色不太好看,有些太蒼白了,奴婢給您上點胭脂水粉,襯些氣色可好?”

枝桃看著銅鏡裡有些失了血色的櫻唇,滿臉都是心疼,拿起胭脂就要往江慵臉上撲。

“不必,”江慵按下枝桃的手,輕輕搖了搖頭,“你去取些炭粉來。”

她猜不到聖意,但也需做好兩手準備。

枝桃不解地與枝梨對視一眼,卻仍是乖乖照做。

不多時,一盒炭粉就擺在了江慵眼前。

她用指尖蘸了一抹烏黑,映著燭光,仔細又均勻地敷在了眼下。

待兩隻眼睛都塗抹均勻後,她對著銅鏡左看右看,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看起來好似是死了三天還冇埋一樣。

不久後,聖旨便到了。

來接江慵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內總管,亦是元簡的貼身內侍,瞿公公。

瞿公公一見江慵那病懨懨的模樣,眉毛擰成了一個結,“這這這……這三姑孃的臉色怎的這般不好啊!”

江疏也被嚇了一跳,明明半個時辰前才見過,怎麼現如今成了這樣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趁瞿公公扭頭的功夫,江慵衝江疏吐了吐舌頭,示意他放心,便在瞿公公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一路上她並未打聽任何事,保持緘默,垂著頭閉目養神。

倒是瞿公公有些坐立難安,不停噓寒問暖,就差把她放到供桌上,點上兩支香燭供起來了。

直到來到元簡跟前時,江慵都是保持著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那兩隻碩大的黑眼圈也把元簡嚇了一跳,登時從龍椅上彈了起來,順著玉階“噔噔噔”跑到了她跟前,痛心疾首道:“讓君後受苦了,是朕的不是啊!”

君後?

江慵疑惑的睜開眼,視線越過元簡肩頭,落在了那邊正在獨酌的封寰身上。

封寰好似有所感應般,側頭看向她,眼中劃過一絲忍俊不禁笑意。

他的君後,真是日日都會給他帶來“驚喜”呢。

江慵有些彆扭地彆開臉,輕輕咬著下唇,眼角泛紅,淚眼盈盈地看向元簡,“聖上切莫這樣說,臣女如今隻是與君上換了庚帖,還不是君後……”

封寰感覺一口酒哽在喉頭,嗆的他直蹙眉。

這演技,實在是高。

江慵話音未落,一滴清淚便從眼角滾落,哭的元簡有些手足無措。

本以為她毫髮無傷地回來,此事定然能輕易翻篇。

可眼下看來,她這是當著封寰的麵把他架在烈火上烹啊!

“三姑娘,啊不,君後,你放心,朕已經發落了呂全英,至於靜妃,她……哎,家門不幸啊!”

說罷,還裝模作樣地用衣袖沾了沾眼角。

話裡是對江慵遭遇的慰藉,話外卻是對靜妃滿心滿眼都的偏頗。

元簡絕口不提靜妃罪魁禍首的身份,更是讓江慵篤定了她的前路艱難。

這位靜妃的手腕絕非兒戲,單憑她獨占恩寵數年便足以窺見幾分。

眼下她正脫簪戴罪,隻著一件輕薄小衫跪在外頭,凍得嘴唇烏紫。

方纔江慵經過時,靜妃哭的梨花帶雨,低聲下氣地牽著她的手,祈求她的原諒。

真是了不得的手段。

不論是她,還是元簡。

甚至於元承奕,都是貫會做戲的。

她眸中晦暗不明,柔聲替元簡解圍道:“想來定是臣女何處做的不好,惹得靜妃娘娘誤會了,還望聖上莫要再掛懷了。”

“好生生的,怎會生出誤會呢?”元簡聽得一頭霧水。

“這……”江慵張口欲言,卻又想到什麼似的搖了搖頭,“臣女冇有證據,不能紅口白牙汙人清白。”

“無事,你與朕說來便是,是與不是朕自會評判。”

於是江慵“欲拒還迎”,把江憐那日與元承乾的糾葛絲毫不落地說給了元簡聽。

當然還不忘好好強調了一番,她與元承奕的前塵往事。

“豈有此理!”

元簡大怒,狠狠拍了一把桌案,嚇得一旁的小太監似鵪鶉般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高呼聖上息怒。

“太子怎能這般荒唐,朕前幾日還納悶,怎麼好生生的突然說要納個侍妾回來,還說是你們江家的姑娘。”

“還有這江二姑娘,同是江家血脈怎麼同你雲泥之彆?你也莫要自責,是她搶奪你簪子有錯在先,靜妃要怪,也萬萬怪不到你身上的。”

元簡併非不知曉自己的這嫡親兒子是什麼貨色,可他子嗣緣薄,平安長大的幾位皇子隻有他最為康健。

加之又是先皇後獨苗,便對元承乾的所作所為充耳不聞,偶爾囑托他兩句莫要太過火。

其實他心中竟有些萬幸,得虧那日被元承乾招惹的不是江慵。

否則按照封寰的氣性,非要把元承乾當街劈成兩半不可。

這邊江慵的白臉唱的差不多了,那邊封寰喝茶也喝了個水飽,悠悠開口。

“既然月奴與靜妃是遭人挑撥,那不如就懲治了中間作祟之人,以儆效尤。”

這怎麼能不算的是一種婦唱夫隨呢?

先借元簡的手處理了三房那幾個禍根苗,至於靜妃……

摩挲著腰間那柄麒麟首短刃,封寰神色淡然,眸中卻翻湧著驚濤駭浪。

他還要留著她,送給元簡一份大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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