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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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近些時,徐芷嵐看清了少女的臉龐,耳邊一道驚雷炸響,周玉容的聲音變得混沌又模糊,忽近忽遠。

這不是替她去下毒的那個粗使丫鬟嗎?!

江慵是如何找到的?

默默吞嚥了口口水,她噤了聲響,心虛地看向周玉容。

“既然祖母也在此處,不妨都來聽聽,看看是誰指使這小丫鬟下毒,又是誰包藏禍心,想致我們大房死無葬身之地。”

沈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人精一般,隻看一眼就知道這事定然跟二房三房脫不了乾係。

可畢竟都是親生的孩子,若真是明著替他倆開脫,老大肯定會鬨的整個侯府不安生。

想著想著,心裡漸漸有了主意。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有的地方的的肉,少一兩塊也隻會疼幾天。

“把她嘴裡的帕子拿開,讓她說。”

夏拂第一個上前,用蠻力拉扯出丫鬟嘴中的粗布,目光像刀子一樣剮在她身上。

想害她家夫人,捱上一百軍棍都不為過!

小丫鬟年歲小,年後剛從鄉下莊子選上來伺候,哪裡見過這樣大的場麵。

單單一個夏拂,就將她嚇破了膽,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腦抖露了出來。

“是……是那位夫人找到我,叫我半路喊住送飯的廚子,偷偷與他交換食盒的。”

“你帶的食盒裡是什麼?”

“是原本送去三夫人院中的魚,她差人裝好送給我的。”

“你放屁!”

徐芷嵐暴起,嚇得周玉容一哆嗦。

江慵使了個眼色,兩個奴婢立刻授意,上前緊緊鉗住徐芷嵐的雙臂,讓她動彈不得。

“你繼續講。”

“我,我聽莊子上的老嬤嬤說起過,知道侯府這樣的勳貴人家裡頭也有不少醃臢事,可我怕害人,就悄悄打開食盒看了一眼……”

“裡頭是一條鱸魚,聞著有異香,我實在是怕得很,就偷偷沾了點湯汁給後院的馬吃了兩口,見它無恙纔敢去送的。”

小丫鬟的尾音帶上了哭腔,她千防萬防,還是被人當成了殺人的尖刀。

江慵的目光移向徐芷嵐,“你還有何要辯駁的嗎?”

徐芷嵐自知理虧,恨不能上前生吞活剝了她,奈何被武婢死死壓在原地,連直起腰身都費勁。

“江慵,我告訴你,莫要以為你找來一個不知身份的小丫頭片子就能栽贓我,我可是徐家的嫡女,背後有徐家撐腰,你動不得我!”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你。”

蓮步輕挪,江慵俯身到她耳畔,輕聲道:“小小徐家,我不放在眼裡。”

徐芷嵐這下徹底被江慵激怒,她掙紮著要去掐死她。

江憐被她毀了,這下她也要被毀了!

這不共戴天的仇恨,燒儘了她的理智。

她雙眼血紅,掙紮著,咆哮著,原本溫婉可親的形象蕩然無存。

兩個武婢的力量都有些難以壓製,幾人撕扯之間,一枚精緻的錦囊自徐芷嵐懷中滑落。

見勢不妙,徐芷嵐掙開武婢的束縛上前去搶,卻被江慵率先一步,將錦囊撈在了手中。

院外又進來兩個武婢,四人把徐芷嵐按在青石板路上,連頭都抬不得了。

完了,全完了。

細膩的肌膚貼在青石磚上,硌的生疼,可她卻毫無察覺一般,雙目無神,嘴中唸唸有詞。

“完了,完了……”

手中的錦囊造型別緻,造型是宮中常用的如意款式,而這錦囊的用料,更是大有來頭。

是妃嬪才能用的碧波雲紋錦。

纖白柔嫩的指尖輕微一挑,熟稔地打開錦囊,一股刺鼻膩人的異香撲麵而來。

猝不及防被麝香玉露的味道鋪了滿麵,江慵胃裡一陣反酸,強忍著不適將錦囊遞給徐太醫後,轉身到一旁乾嘔了半晌。

徐太醫神色也十分凝重,“諸位,這便是麝香玉露,雖是粉末狀,但遇水即溶,色如白玉,故此得名。”

“今日真是勞煩徐大夫了,改日江某定當設美酒佳肴款待一番。”江凜見人贓俱獲,便準備將他送回太醫院,好閉起門來處理家務事。

徐大夫也不再多停留,隻道:“此物老夫要帶回宮中封存,並會如實向聖上稟明此事,徹查此物的來源。”

“徐大夫隨意便可。”

送走了徐太醫後,江凜麵色沉似鍋底,高大的身形帶著巨大的壓迫走向徐芷嵐,厲聲道:“三娣婦,我們大房一向待你們不薄,原先三番四次使些上不得檯麵的手段就罷了,今日竟然直接萌生害人之心了?!”

“爹爹,”江慵的聲音傳來,“此事絕非三叔母一人所為,還請徹查到底。”

周玉容原本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不料江慵三言兩句又把她拖回了泥淖中,頓時又緊繃起心絃,豎著耳朵聽她的後話。

“月奴這是何意?”

上一世鄭漪小產後不久,府上就傳鬨了賊,說賊是從柴房的密道裡潛進侯府,還順走了二房三房不少首飾。

於是周玉容與徐芷嵐又趁機敲詐了一筆銀兩,歡天喜地去置辦了新的首飾。

江慵越想越不對勁,後來才意識到,所謂的賊應當就是那個下毒的小丫鬟,而丟失的首飾就是二房三房給的封口費。

一想到收買下毒之人銀兩竟是出自鄭漪自己的嫁妝,她的心就不住地在揪痛。

不敢想象以往的鄭漪究竟置身於何種煉獄。

“爹爹冇有察覺到這小丫鬟的不妥之處嗎?”江慵上前,用力拽起她的衣領,露出她身上沾滿了泥灰的衣裙,“這衣服,可是二叔母房中丫鬟穿的呢。”

拉扯間,江慵眼尖地瞥見了小丫鬟身上層疊的衣料,以及鼓鼓囊囊的胸襟。

裡頭像是揣滿了什麼物什,隨著她的動作叮噹作響。

“這能證明什麼?三娣婦整日來我院裡,冇準是她偷偷順走的呢!”周玉容爭辯道。

料定周玉容定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江慵不慌不忙地開口,語氣漠然,“勞煩父兄與在場所有男子閉眼轉身。”

江凜與江疏不疑有他,立馬照做。

其他親衛與小廝也背過身去,不知道她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

江慵一抬手,幾個武婢團團圍住小丫鬟,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她身上捆的繩索。

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就見江慵大步上前,一手扯住她衣襟的布料,腕上發力。

“撕拉——”

衣襟被撕扯出一道大口,那小丫鬟嚇得麵上血色全無,慌忙去捂。

“叮鈴——”

隻見一枚瑩潤的暖玉鐲子從她懷中落下。

緊接著,什麼瑪瑙手釧,珊瑚金簪,碧璽蓮紋玉佩,儘數從那道大口子中滑落,堆疊在她腳下。

小丫鬟伏在地上,瑟縮如鵪鶉,一聲也不敢再吭。

“這些個物什都是兩位叔母房中的吧?”

“人贓俱獲,還想如何抵賴?”

她今日就要當著眾人的麵撕開她們偽善的麪皮,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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