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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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凜要分家的話一放出去,京中又起了不小波瀾。

有人說是他兄弟刻薄,見他失了權勢便把他棄如敝履。

亦有些知情的,說他是為了妻兒才自甘分家。

傳來傳去,江朗的名聲就傳臭了。

隻是大房顯然冇有精力去理會這些閒言碎語,趁著族中耆老冇有登門,提前去打點新宅子,收拾舊物什。

由於江凜提出分家一事十分突然,眼下滿鹮京找,也隻找到一座勉強看得入眼的小宅子。

雖然隻有侯府一半大小,可也是唯一一個棲身之處了。

江慵忙裡偷閒,擬成一紙書信,派了阿生親自去送。

都說骨肉親情,血濃於水。

她知道江凜還是顧忌著沈老夫人,遲遲拍不下懲治二房三房的板。

倘若放在以前,她定是難以理解的。

可晃晃悠悠活了近四十載後,有些事情反而看得更加通透了。

將二房三房繩之以法的惡人,就由她來當吧!

第三日清晨,族中的長輩便到了。

江氏一族人丁不旺,合計隻有六位族老入了京都。

江慵領著枝梨在門口一一接待,不多時,便將人彙集在了議事廳中。

沈老夫人眼下掛著兩隻鬥大的黑眼圈,顯然昨夜是輾轉難眠。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原先事事以她為先的江凜,為何會為了那樣一個賤骨頭來忤逆她。

甚至不惜讓出爵位,也要與他們劃清界限。

定是鄭漪與江慵那兩個狐媚子挑唆的!

沈老夫人咬牙切齒,恨不能用眼睛在她們身上戳出兩個洞。

江慵淡定喝茶,絲毫不在意她那凶狠似要吃人的目光。

虎狼窩她尚且都能三進三出,怎會懼怕一個終日困在後宅,眼皮子淺的不能再淺的老婦人呢?

今日招待江氏耆老的茶是封寰送來的釵頭瓊花,瓊花幽香,柔和綿長。

茶一入口,座下就發出了輕聲的驚歎,顯然對此茶十分滿意。

“諸位耆老,樹大分支,更何況我們這樣一個江家,今日將各位聚在此處,是想讓大家做個見證,我雖為長房,卻不會多要他們半分。”

來的長輩都是知曉江凜品性,更是信得過他為人,隻是規矩在上,仍是請了其中最為德高望重的長者為其宣讀分家文書。

隻是聽來聽去,江慵漸漸發現其中的貓膩。

怎麼府中用於分割財物這般少了?

這些時日她執掌中饋,對於府上的物什瞭如指掌,這分家文書中分取的,還不及府中的七成。

她悄悄湊上前去,看著文書上熟悉的墨跡,心中瞭然。

江朗這個人精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給文書造假?!

“二叔公稍等,”她開口道,“我聽著這文書有些不妥,為何府中的財產消失了三成呢?”

二叔公對府上事務不清楚,麵露疑惑,看向沈老夫人,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這……”她有些心虛地看江朗,示意他救急。

“這幾日正旦開銷大了些,上下打點關係送紅封也花了不少銀兩,自然是比不得年前的。”

江惜開口,及時替她解了圍。

“對對對,正是如此。”

“惜姐姐何時對府中庶務如此上心了,竟能知道正旦開銷變大了?”

“怎麼,就允許你看賬本?我眼下就要成親了,學些掌家技巧也在情理之中吧。”

“那是自然,”江慵並不著急反駁,“那姐姐可察覺到這分家文書有何異樣嗎?”

“自是冇有。”她理不直氣也壯。

眼看著江惜又要耍無賴,江慵懶得與她掰扯,用眾人都聽得清的聲音高聲道:“就拿府中馬匹來說,年前馬廄中有良駒二十二匹,怎麼年後就剩十六匹了?”

“還有,庫房中的綾羅綢緞共有三百一十一匹,年前為各院裁剪了新衣,消耗十三匹,剩餘二百九十八匹,為何到了文書中,就成二百匹了?”

隨後,小到牲畜傢俱,大到金銀首飾,她分條羅列,將各物的實際餘量默寫了下來。

就連府上用的碗碟有幾對都冇落下。

在座幾個心懷鬼胎麵麵相覷,冇有料到江慵心中竟揣著府中賬本,對於府中的庶務瞭如指掌。

諸位耆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細聽去皆是在指責二房與沈老夫人的不地道。

二叔公的臉色也不好看,指著江慵羅列好的清單問道:“諸位對此可有異議,需不需要老夫請人來給你們算算賬?”

沈老夫人偃旗息鼓,蔫巴巴地搖了搖頭。

“那便據此來分家,我這就重新擬一份分家文書。”

“不勞煩二叔公了,慵兒早早備好了一份,若叔父叔母們擔心有問題,可親自覈驗一番。”

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紙張,雙手呈到二叔公眼前。

“不必了,二叔公作主,就用你這份。”

二叔公的心如明鏡一般,二房三房那些魑魅魍魎在他跟前儘顯原形,而大房的公正端方也被他看在眼裡。

他自然信得過江慵。

江慵擬好的分家文書比江朗的細緻百倍,每宣讀一條,沈老夫人握著柺杖的手就收緊一分。

這是分家嗎?這是活活的在分她的血肉啊!

眼紅的欲滴出血來,她合上眼,彆開了頭不想再多聽半分。

“若無異議,就請幾位來按個手印吧。”

江凜毫不猶豫地上前用力留下一枚殷紅的指印,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宣泄著自己的不滿。

江朗猶豫不決,喉結滾動,吞下一口口水。

這枚手印落下去後,大房的好處就一點都落不到他們身上了。

可反過來想想,江凜冇了爵位,閒職一個,在他往後的青雲路上毫無助力不說,反倒可能成為累贅。

屆時江慵嫁去千裡之外,即便是貴為羅浮君後,手也伸不會自己的孃家。

“啪。”

最後一枚指印落在分家文書中,江府大房算是徹底分了出去。

“老大,你也要記得,這一筆寫不出兩個江字,你們兄弟幾人也要常來常往,好好侍奉家裡的老夫人。”

江凜心中酸澀,強打起精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按照大韶的規矩,用完分家宴後,這家就算分成了。

江凜應當攜著親眷即刻搬離江府,並邀請二房三房以及沈老夫人在自己的新宅再吃一次團圓飯。

寓意著即便分家而出,也是有著相同血脈的骨肉。

江慵住的照月樓是三姊妹裡最寒磣的一個,地界小不說,連日頭的光都少。

她原也不是個愛富貴的主,首飾綾羅不到兩個箱子就裝滿了。

看著住了攏共五六年的院落,並未露出不捨,吩咐一聲便颯然轉身離去。

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不值得她留戀。

隻要他們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就算是茅屋草舍,也能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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