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 

夏日的河邊，石頭搭成的階梯間水流潺潺而過，少年站在河邊，伸手揚起一串水花，陽光不及他的笑容半分耀眼。

初識周紹，是中考後的那個暑假。

暑風和，風雨霽。學校提前建起的新生群裡有人相約一同出去玩，我也是其中的一員。公園的河邊，一群少年笑著鬨著，河邊的淤泥裡，蝸牛被一隻一隻撈起，裝了滿滿一礦泉水瓶子，又被放回來處。

我不太適合這種熱鬨的場麵，即使有意加入，最終也力不從心的敗下陣來。

我尋了一處陰涼地，看他們打水仗，抓小魚。

周紹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遞過來一瓶水。

我愣了一下，一時冇有接過來，他笑著又往前遞了遞：“誒，累了吧，確實有點精力旺盛了……不過這樣也好，等開學軍訓一個兩個都累的跟狗一樣，壓根冇有精力出來玩。”

“是啊，以後再走這麼長的假期，就得三年以後了。”我接過礦泉水，水霧在交遞是沿著瓶壁滑下，落在他來不及收回的手麵，沾濕了我的指尖。

我們隨口聊了兩句，他又加入水仗的隊伍。

或許那時，我就對周紹生出了好感。

開學時，我驚喜的發現我和周紹分到了同一個班級，麵對那些陌生的臉龐，我還是選擇了周紹身邊的空座位。

“是你呀。”他很驚喜，隨後又壓低聲音湊近了我，“你在這個班也冇有熟人嗎？”

“也不能說冇有，就認識你。”

“是哦。”他不禁笑了笑，“現在我也隻認識你，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周紹，魯迅老家紹興的那個紹。”

“我叫林宓。”

“哪個宓啊？”

我在紙上寫下名字，推向他那一邊。周紹看了看，挑了挑眉：“甄宓的宓啊，你也長得漂亮，果然，帶宓字的都是美人。”

他故意模仿著電視劇裡的語氣，我忍俊不禁，正欲說些什麼，班任走了進來，我們的交談被迫中斷。

緣分總是斬不斷的，就像是大雨過後，夏天依舊燥熱。

後來的三年，我們一直是同桌。我的英語是弱項，周紹作為英語課代表，時常幫我答疑解惑。

“林宓同學，近水樓台先得月，有我做你的同桌，你的英語成績肯定刷刷刷的往上提！”他嘴上開著玩笑，手裡的筆卻也冇有停下來。

我心想：近水樓台先得月，那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牽起手呢？

正如周紹所說，一次又一次兵荒馬亂的月考，哪怕思緒雜亂，我也能將那一道道英語試題寫出來。

成績出來，我說：“謝謝你啊，周紹。”

他拍拍我的肩：“這有什麼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他的目光太過坦蕩，襯的我的心思越發隱秘。

拍畢業照那天，同學私下商量好，一水的白裙子黑西裝。有人表白，有人失落，有人光明正大的牽手，我坐在座位上，看著他們互相拍照。

周紹走過來，坐在了我身邊：“乾嘛呢，怎麼不去拍照。”

不等我回答，他就叫來了同學：“來來來，幫我和我同桌拍張照片。”

隨著同學的倒數，我們的笑容定格在了那個夏天，我們的關係，也止步不前。

周紹遞來一頁同學錄，我小心翼翼的書寫，生怕黑色的筆墨暈染，寫寫停停，一句話被斟酌了無數遍。

最後的寄語，我想了又想，寫道：祝你前程風光，未來長如今夏熱烈張揚

我最終還是冇有把喜歡說出口。

無數次擦肩，和數次回頭卻不敢對上的眼，可偏偏夏天刻薄，匆匆散場隻需要幾張試卷。

過期的英文報，你幫我做下的批註，我用指尖描摹了無數遍，看不見的痕跡裡，我愛了你一遍又一遍。

我偏愛著夏天。

但我愛的不隻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