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無風

 

自從上次皇帝來過季菡萏這裡後，便時不時著人送些吃食過來，冇有金子銀子，季菡萏便草匣子裡拿些金銀珠釵打賞下人，這舉動卻把下人嚇壞了，“使不得使不得，奴才哪敢收皇後孃孃的賞賜。”

“皇後？我早不拿自己當皇後了，畢竟天底下還有哪個皇後過得如此窩囊呢？”季菡萏折斷一支枯荷，隻在頭頂簪了一隻木簪，黑髮似瀑布垂至腰部的她身著一件白色衣裙，在夜晚看起來瘮得慌。

那太監隻好把籠子放下，慌忙跑了出去，差點被宮門絆倒。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季菡萏搖了搖頭。知道這些天自己冇有好好吃飯，也冇想到臉頰的樣子這麼嚇人。天天啃饅頭的日子她不是過怕了，她是打心底裡瞧不起那些爭寵的嬪妃。一頓不吃還好，如此長久下去，她可能真的會被餓死。

她知道皇帝念著她，不過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父親和哥哥皆是朝中重臣，至於對她摻雜了幾分真幾分假，她看不清。第二天一個叫小桃的宮女前來報道，小桃說是受了皇上之命前來服侍皇後孃孃的，並且寬慰她說皇上心裡一直有她，馬上就可以從這裡出去。

季菡萏半信半疑，就像從來在家裡事使喚丫頭，十分親切。

清晨時小桃就去收集荷花花瓣的露水用來泡製花茶，隨手摘下一些花瓣以便沐浴的時候備用。時間長了，這丫頭更加伶俐，很懂得如何討人喜歡。

夜晚清冷的宮殿有小桃陪伴在我左右，我問道:“小桃，興許是命中註定吧，我註定走不出這皇宮，這菡萏院，合著跟我的名字一樣，快要被人遺忘了。”小桃從內殿給我拿出一件繡著金色的米黃色雪貂披肩給我披上，“娘娘，不會的，如果娘娘是月亮上的嫦娥，小桃就是那玉兔，會永遠陪伴在娘娘身邊的。”

季菡萏笑了，“謝謝你安慰我。”

遠處，那個如鷹一般的男人坐在菡萏院主殿的屋頂上，注視著二位少女，他想那個皇帝倒是也還知道疼人，給了菡兒這麼一位宮女也能解解她的悶了，隻是這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陰招損招等著她。

許久不見，她又瘦了。

在入宮前一年，少男少女瞞著家裡人私定了終生，他以為到自己得到一位天使，於是他們騎著馬出城門，來到城外的一處草原，他們約定好要在春天做梨花酥，夏天采蓮子，秋日登高，冬季賞雪。

她天真說:“不行，荷花是要長在水裡麵的，長在木頭上會枯死的。”

那時的她好像不在乎當上皇後會給自己和家族帶來多大的榮耀，聽到她這如同孩童般的玩笑話時，林木在淩晨把她悄悄送回了家。望著她躺著呼呼大睡的樣子，林木取下一個桃木製的護身符幫她帶上，這一刻竟有些眼淚止不住地溢位眼眶，之後便從視窗而出，飛上了屋頂，引入眼簾的是一輪暖黃色的圓月。他雙手合十，對著月亮許下一個心願。

季菡萏不知道的是，此刻還有另一個少年坐在屋頂陪他們看月亮。那月亮有些暗淡，被時隱時現的烏雲遮住了一半，冷白色的月光照在中庭樹上，斑駁的樹影更顯淒涼。林木心想，下次再也不向月亮許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