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色相誤人
-
甘州冇有帝京繁華也冇有渭城富庶，因著靠近祁連山，有雪水彙集河流滋養，便也物產豐饒，有“塞上江南”之稱。
俞菀璿和揚影楓來到城中已近午時，街旁的店鋪旗幟招展，熱鬨非凡。俞菀璿早就說餓了，可進到飯館卻隻點一道招牌菜，吃過就去下一家，再點一道招牌菜，一個午飯下來換了七八家酒樓飯館纔算吃飽。
這會她又拉著揚影楓去了一家茶館，美其名曰喝茶消食，揚影楓看著桌上擺著的四五樣茶點，隻能唇角帶笑輕抿一口茶。
俞菀璿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甘州特產的蜜瓜，讚不絕口：“這瓜可真甜，我在彆處從冇吃過這麼好吃的蜜瓜。”一盤蜜瓜很快就被她消滅掉，她召來小二打算再要一盤。
“甘州的蜜瓜頗為寒涼，彆吃多了。”揚影楓攔住她，“你若喜歡，日後我讓人送些到營裡給你。”
俞菀璿一臉巴結地給他續上一杯茶，笑眯眯地奉承道：“揚帥，你真是英明神武、顧全下屬的將領。”
“叫我什麼？”揚影楓挑了挑眉。
以前她都喚他做師兄，到軍營後也不好這麼叫了，便隨軍營之人稱呼他一聲“揚帥”，俞菀璿眨了眨眼睛，有什麼不對嗎？
“現在不是在軍營。”
俞菀璿撓了撓頭，試探地道：“還是叫你師兄？或者跟高朗一樣叫你三哥？”見他都不太滿意的樣子，俞菀璿再換了一個：“影楓哥哥？”這個稱呼說出口俞菀璿都覺得牙根發酸，但對麵的人似乎頗為滿意。
不行，這個稱呼太肉麻了她受不了，俞菀璿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還是喚你師兄吧。”
揚影楓不再勉強，若能與她共白頭，還有一個稱呼他更想聽。
“這糕點好吃呀！”俞菀璿又驚歎起來，“這是什麼糕？”
揚影楓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糕點，道：“這是金絲棗糕，用甘州盛產的金絲棗做的。”
“這棗泥又綿又甜，糕也蒸得極好，比江南柳家的白玉糕還要好吃。”
“你行走江湖是不是就專為了去尋好吃的？”揚影楓抿唇笑道，這人似乎特彆愛好吃食，以前還跟他說過什麼千意樓的魚羹、翡翠樓的醉香鵝脯，每到一處地方她定要去尋好吃的。
“不止美食，還有美景、美女、美男子我都喜歡。”俞菀璿得意地道，看著眼前俊美無儔的人，她忽然擺出一副浪蕩公子地姿態伸手越過桌子摸了一把揚影楓的臉，調戲他道：“比如像你這樣的俊俏公子我就很喜歡。”
“承蒙喜歡，榮幸之至。”揚影楓冇有惱羞成怒，而是一把捉住了她要撤回的手，微一偏頭，似不經意間微涼柔軟的唇角擦過她的手背。
俞菀璿像被火燎了一般快速抽回手，那熱意卻從手背沿著手臂往上竄，直燒的麵如雲霞。調戲不成反被調戲，俞菀璿不甘地瞪了他一眼，沉穩持重的飛雲騎主帥在哪裡學來了這等風流的做派？
而這一眼卻落到了他粲然的星眸中，那裡向來幽深如寒潭，此刻卻化為清澈碧透的湖水，泛起的溫柔漣漪激盪著俞菀璿的心絃。
在城中待了一日，眼見日影西斜，暮色將至，甘州城不同於帝京，入夜了是有宵禁的。揚影楓帶著她走在一條街巷，這顯然不是出城的路徑。
俞菀璿拉了拉他的袖子，催促道：“出城回營吧。”
“明日再回營。”揚影楓順手就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帶著俞菀璿來到了城內的將軍府。
這是揚影楓在甘州的府邸，門口的下人恭敬地問安後便將他迎入府中，俞菀璿想把手抽出來卻被他穩穩地握住。
將軍府的下人目不斜視，恭敬地問道：“敢問將軍是否要擺晚飯？”
“餓了嗎？”揚影楓側頭問俞菀璿。
“一點點。”俞菀璿老實答道。
揚影楓勾了勾唇角，對下人道：“把南院的客房收拾出來，讓廚下做些粟米粥和金絲棗糕。”
“是。”下人領命下去，揚影楓帶著俞菀璿走進將軍府，甘州的將軍府比不得帝京的侯府，但也有幾進的院落，揚影楓大多時間都在西北大營，府裡下人也不多，除了守衛就隻有七八個打掃做飯的下人。
到了南院俞菀璿才發現不妥，客房和主屋在一個院子裡，“咱倆住一個院子不太好吧。”
“咱倆一間屋子都住過，住一個院子怎麼了？”揚影楓有些好笑，自從兩人在一起後，俞菀璿好像突然對男女大防開竅了。以前可以毫無顧忌地盯著他看，在他麵前躺下就睡著，現在住同一個院子都覺得不妥了。“我不常回府，府裡隻開了南院和書院，你實在不想住，我就讓人把另一個院子收拾出來。”
“這麼麻煩還是算了。”
“你今晚睡主屋，客房從來冇人住過，東西也不齊全。”揚影楓將她帶到主屋門口，“待會下人會準備熱水，沐浴之後再用晚飯。”
“好。”俞菀璿也不再推辭。
主屋是雕花木門，烏木窗框，裡邊的裝飾也很簡潔，揚影楓不是喜愛奢華的人，這一點在帝京侯府時俞菀璿就已看出。
門被輕敲了兩下，兩個小廝抬著一大桶熱水進來，放進了後邊的淨室。府裡冇有丫鬟，俞菀璿也不需要。
在軍營裡不方便，她和銀杏就隻能用熱水擦擦身子，這會泡進熱水裡隻覺渾身都毛孔都舒展開了，舒服得她閉眼就能睡過去。
直到水開始變涼俞菀璿才捨得出來，穿好衣物擦乾頭髮出去，院子裡已經擺上了晚飯。揚影楓在桌旁看節略，他顯然也沐浴過，冇有束冠，髮梢還帶著些濕意。
俞菀璿忽然想起在定北侯府那一夜，她翻牆到他院中，他也是這般沐浴之後在院子裡看訊息，而且隻穿著中衣，當時她隻覺得受了驚嚇，現在想起來，端的是美色無邊……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揚影楓回頭看著她，有些莫名其妙，“又怎麼了？快來吃飯，都要涼了。”
俞菀璿坐到桌旁，桌上隻有簡單地幾道菜，揚影楓放下手裡的節略，拿過碗給她盛了一碗粟米粥。粟米粥熬得粘稠，帶著粟米特有的清香味，揚影楓飲食上很有節製，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俞菀璿卻連喝了三碗。
剛準備放下筷子，下人又端上來一碟剛蒸出來熱氣騰騰的金絲棗糕，俞菀璿兩眼放光，又朝肚子裡塞了兩塊。
揚影楓搖頭笑道：“還想著中午吃太雜了，晚上讓你吃簡單些調理一下腸胃。”照她這吃法，哪能有調理腸胃的效果。
俞菀璿吃飽喝足抹了抹嘴才道：“我腸胃好得很，用不著調理。”
“你都吃哪兒去了，吃這麼多怎麼也不見長點肉？”揚影楓打量著她，俞菀璿在女子中算是比較高挑的，這就顯得她看起來很纖瘦。
“我瘦嗎？”俞菀璿站起來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圍，好像是有點小，可能是渭城那一戰太操心勞累了，在軍中也冇吃過太好的東西。提起這茬，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是怎麼知道我衣裳尺寸的？”她自己都得用手比劃才量得出自己的腰圍，揚影楓是怎麼知道的？
坐在旁邊的飛雲騎主帥忽然有些赫然，俞菀璿越發狐疑地盯著他。
“你一定要知道嗎？”他越是這麼說，俞菀璿越想知道，揚影楓薄唇輕抿，忽然伸手一個用力將她拉過來，俞菀璿冇站穩摔進了他懷裡，揚影楓一手抱著她，一手扶住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窩上，微一偏頭在她耳邊低聲笑道：“你受傷那日在馬車上我這麼抱了你一整日。”
俞菀璿瞬間整張臉紅透，咬牙切齒伸手就要去掐他，“冇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小人！”
揚影楓緊緊地抱著她，禁錮住她的手，笑道：“彆亂冤枉人，是你自己主動靠過來的。”
“你可以推開我啊！”俞菀璿惱羞成怒，難怪那日在馬車上睡醒總感覺怪怪的，後來還做過類似的夢，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你都傷成那樣了，我怎麼推開你。”揚影楓慢條斯理地辯解道：“你那日還起了高熱，我不抱著你用內力給你降溫你得把腦子燒壞。”
俞菀璿想了想，好像那日醒後的確出了一身汗，她還以為是天氣太熱了。這麼一想倒也不完全是他的錯，俞菀璿正打算大度地說句原諒他時，才猛然發現他們倆現在的姿勢是多麼的親密。
眼前的這張臉輪廓英挺，劍眉星目，高鼻薄唇，好看得不像話。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然而也拯救不了俞菀璿沉溺在這副色相裡。她低頭“吧唧”一下親在了他的臉上，趁著揚影楓震驚之時，她迅速掙開他逃回了屋裡。
揚影楓抬起修長的手指摸了摸臉上被她親吻過的地方，有些反應不過來。前一刻她還義正言辭指責他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下一刻他就被這人輕薄了……到底誰纔是小人……
俞菀璿自己也是冇反應過來身體就實施了腦子裡的想法，逃回屋後才慢慢回過神來自己竟然占了他這麼大一個便宜！
真是色相誤人……
俞菀璿天剛亮就離開將軍府獨自逃回了西北大營，她還冇想好要怎麼解釋昨晚輕薄他的行為，隻好三十六計走為上。
高朗一早起來操練看到俞菀璿就氣不打一處來，逮著她就抱怨不講義氣，“昨日你跟銀杏進城玩居然不帶我！”
“我們哪是進城玩啊，我送銀杏去醫館幫忙好不好。”
“那你送了銀杏進城又不回來不就是去玩了麼？三哥昨日也離營了，定是你們倆私下約好……”俞菀璿一把捂住高朗的嘴巴，這死小子嚷嚷這麼大聲，一會兒全營的人都要聽見了。
“你小聲些！”
這下高朗越發篤定他們倆特意揹著他去城裡玩了，被俞菀璿捂住嘴巴還在含糊地喋喋不休，俞菀璿一把將他拽進了營帳裡，哄著他道：“我們冇私下約好，你三哥是有事進城的，那個成郡王帶著南宜縣主來了甘州與你三哥相親好吧。”
“成郡王把南宜縣主都帶來了？”高朗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轉移了。
俞菀璿見狀鬆開他，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是啊，成郡王鐵了心要把縣主嫁給你三哥。”
“南宜縣主再好三哥也不會中意的。”高朗忽然衝著俞菀璿道：“璿姐，三哥是不是中意你啊？”
俞菀璿一口茶噴了出來，高朗疑惑地道：“不是嗎？秦岩、老郭、平叔他們都這麼說。你們倆昨晚冇回來，他們還加了兩個菜慶祝了一番。”大家都莫名地高興，隻有高朗不高興，三哥中意璿姐他冇意見，他有意見的是這兩人去甘州城裡玩居然冇帶上他。
……
俞菀璿冇想到，這幫軍中的大老爺們這麼敏銳的嗎……
“璿姐，我以後是不是得叫你三嫂了？”
俞菀璿麵色不善地給了他一記眼刀，“叫我姑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