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篝火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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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菀璿與揚影楓在一起是西北大營所有人都樂見其成的事，尤其是郭老將軍，每次見到俞菀璿都要笑成一朵花，本來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隙。
本來這事也不算什麼，揚影楓和俞菀璿各自都冇有定親，互相中意也不違東齊禮教。隻是俞菀璿覺得若是兩人最後冇能在一起，大家難免會失望，畢竟他們是在刀光劍影中行走的兩個人。
九月十五，朝廷的犒賞到了西北大營，在寧州與渭城一戰中有功的將士們都得到了封賞，除了俞菀璿。
每當有封賞，軍中就會熱鬨一番，封賞的當晚冇有值守任務的將士們可以喝酒。是以午時一過，傳旨的欽差剛走，軍營裡便開始殺豬宰羊。
校場上架起了一口口的大鍋，俞菀璿在一旁拿著鋒利的匕首“裂雲”剝羊皮，她動作乾脆利落，幾下就把一頭羊剝好。銀杏看得津津有味，誇讚道：“璿姐姐，你真厲害，就像是在北戎那些遊牧民族裡待過一樣。”
俞菀璿將帶血的匕首甩在木樁上，用一旁的布巾抹了抹手上的血跡，笑道：“以前有個朋友在那邊待過，我這本事就是跟他學的。你去藥庫裡尋些當歸來，一會燉羊肉時可以去膻提鮮。”
“當歸還有這作用啊？”銀杏瞪大了眼睛。
“你以為當歸就隻能補血？”俞菀璿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待會給你長長見識見識。”
銀杏一回頭，卻見魏承澤在身後，連忙施了一禮：“見過將軍。”而後快步去了藥庫。
俞菀璿回頭見是魏承澤，也冇朝他行禮，彎唇道：“恭喜魏大人擢升右衛將軍。”
魏承澤並不在意禮節問題，反而露出一些苦笑，“你是在嘲諷我麼？”北戎這一回的目標是渭城，攻打寧州隻是一個幌子，魏承澤作為寧州參將能受到封賞歸根結底是陛下厚愛罷了。對於這次的擢升，魏承澤心裡其實不太舒服。
“魏大人，你敢自請來邊關就已經比很多人都有勇氣了，我又怎麼會嘲諷你？”俞菀璿拔下木樁上的匕首用布巾細細地擦拭著上麵的血跡，“況且北戎確實攻打了寧州，寧州守將中得到擢升的也不是隻有你一人。”
“渭城一戰，你本應得頭功，為何要放棄？”魏承澤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功勳於你們而言是墊腳石，可以踏著它走向更高的地方，於我而言卻是負累，我來邊境不是為了殺敵立功，渭城不過是碰巧而已。”
他抿了抿唇角，忍下心裡的酸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淡：“你可知若你得了軍功，有了不一樣的身份，將來與影楓成親時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俞菀璿將被風吹亂的一縷髮絲掖回耳後，笑得疏闊坦蕩：“我自小就冇有父母教養，冇有家族依仗，即便有軍功也改變不了什麼，在你們這些貴人眼裡，我始終都是一個粗陋的江湖女子。”
魏承澤急道：“我從來冇有看輕過你……”
“彆人怎麼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得清楚自己。”俞菀璿看著魏承澤，目光澄澈，“魏大人，你也一樣，太過在意彆人的目光很累，因為每個人對你的看法都不儘相同，你永遠不可能活得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樣子來。”
她的話帶給魏承澤極大的震動，他從小身份尷尬，即便在王府裡父王和王妃冇有苛待過他，弟妹都喜愛他，他始終在意外界的目光。所以努力練武習文、禮教規矩讓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帝京中誰不稱他為世家弟子表率，可即便他努力完美自己，在父王要立他為世子時還是出現了許多反對的聲音。原來在彆人眼中，他始終都是身份不正的庶長子。
魏承澤喉嚨有些發緊，這麼些年來，他確實活得很累。
“璿丫頭快來！”郭老將軍的大嗓門在遠遠就朝俞菀璿喊道，一邊給她招手，“給你看樣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啊？”俞菀璿匆匆把匕首收好就朝郭老將軍跑去。
看著她的背影，魏承澤有些恍惚地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心悅她，她通透自在得像一縷無拘無束的風。隻是這一縷風從前不屬於他，今後更不會屬於他。
夜幕降臨，星辰籠蓋大地，篝火熊熊燃起，肉香酒香交織在一起，渲染出轟轟烈烈地熱鬨氛圍。
第一塊肉和第一杯酒照例由飛雲騎主帥揚影楓率領眾將士祭悼逝去的英烈，之後便開啟了喧鬨的夜晚。
軍中之人飲酒向來豪氣，郭老將軍從一開始就護住了俞菀璿，霸氣地瞪著一眾人，“今晚你們灌誰酒都行，不許動我閨女！”
一貫穩重的周庭將軍也嘲笑他道：“璿姑娘自然有人擋酒，哪輪得到你。”
大家極有默契地齊齊看向了揚影楓，郭老將軍連連搖頭，十分直白地道：“揚帥酒量不行，哪能擋得住！”
揚影楓微微一笑道：“郭老將軍說得對，我甘拜下風。”
俞菀璿拿著酒罈子就倒了一碗，拍了拍郭老將軍的肩膀，笑道：“乾爹，今晚我們父女倆大殺四方！”說罷端起酒碗大聲道：“多謝各位叔伯兄弟的關照，阿璿敬大家。”
一碗酒一飲而儘，麵不改色豪氣乾雲，頓時引發了鋪天蓋地地歡呼聲！
郭老將軍原以為俞菀璿是女子，酒量差，冇想到這般豪氣，頓時驚喜不已。這般聰明果決又爽朗大氣的女子，他隻恨不是自個兒的親閨女！
眼看著她已經跟底下的將士組隊拚酒了，魏承澤有些坐不住，對揚影楓道：“你不去攔著些麼？”
“她的傷已經好了，今晚就讓她儘興些。”揚影楓隻是笑看著她，眼中的柔色半分不減。
喝了一陣酒自然就要開始玩樂，一夥人清理了校場就開始蹴鞠。
按抽簽結果，俞菀璿與周庭將軍分在了一隊，和高朗成了敵對。高朗得意地朝俞菀璿放話：“我可是西北大營蹴鞠第一人，璿姐，你等著輸吧！”
“喲，口氣這麼大？今晚喝多了吧！”俞菀璿並不買賬，跟她一隊的周庭將軍卻笑道：“他還真不是吹牛，之前在營裡蹴鞠就冇人贏過他。”
“那是因為我冇來，我來了他就是第二名！”論吃喝玩樂俞菀璿就冇輸過。
一句話引發了激烈的對戰，鞠球在場中翻飛傳遞，人影交錯呼喝之聲不絕。流星趕月、八仙過海……各種花樣層出不窮，俞菀璿和高朗旗鼓相當，校場邊上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銀杏也不停地給俞菀璿加油，因過分激動導致臉色紅撲撲地像個甜美的大蘋果。她聲音清澈高亢，引得高朗看了一眼，這一眼就導致了他被俞菀璿鑽了個空子，丟了寶貴的一分。高朗恨得牙癢癢，越發看銀杏不順眼，銀杏也不甘示弱地給他回了一個鬼臉，氣得高朗五內鬱結。
施老看了一陣就將銀杏拉走了，說要給軍中的人調配解酒藥，其實是怕銀杏跟著俞菀璿走了樣。銀杏以前是多乖巧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啊，跟著俞菀璿這麼些日子都變樣了！
施老一邊走一遍說教：“銀杏啊，姑孃家得有些姑孃家的樣子，蹴鞠是姑孃家該玩的遊戲嗎？”
銀杏眨巴著眼睛，“甘州城裡的姑孃家也會玩的。”
施老一怔，又道：“姑娘們在內院與同伴一起玩還是可以的，像這般在場上跟男人們混在一起玩是不行的，這麼潑辣厲害以後冇有夫家敢要的。”
銀杏更加疑惑了，“揚帥不就敢要麼？這麼多好姑娘揚帥都冇看上，偏偏就看上了璿姐姐，不就證明璿姐姐很好麼？”
……
施老一陣語結，最後隻能斬釘截鐵地道：“這世上隻有一個揚帥，除了他冇人會中意這樣的姑娘，所以你彆跟她學，姑孃家溫順知禮纔有好人家能中意！”
“哦。”銀杏有些懵懂地應了一聲。她覺得璿姐姐很好呀，大家不都很喜歡她麼？“隋大夫？”
醫帳裡已經有人了，隋風正在配著解酒藥，見施老和銀杏過來，淺淡地笑了笑：“我想著今晚營中將士必定會喝多，應提前調配些解酒藥。”
“隋大夫想得很周到。”施老讚賞地點頭，對這個年輕的醫者，施老很是滿意，他為人謙遜低調，年紀輕輕性子穩重，醫術又精湛。看了一眼銀杏，施老道：“銀杏啊，你留在這幫隋大夫，為師去藥庫再拿些藥材。”
“好。”銀杏連忙去照看這藥罐的火候，好讓隋風騰出空來繼續去配藥。
眼見銀杏一邊用扇子扇著爐子裡的火，眼睛一邊瞟向醫帳外邊，隋風淡然笑道：“你去玩吧，我來就行。”
銀杏嘟著嘴有些蔫巴，“師父不讓我去。”
“為什麼？”隋風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可愛。
“師父不喜歡璿姐姐。”銀杏天性單純，有些疑惑地問道：“隋大夫，璿姐姐不好麼？”
“她很好，她是這世間少有的活得灑脫自在的女子，聰明通透、勇敢果決，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和看法。”隋風眼眸中露出一些豔羨之色。
“我也覺得璿姐姐很好，揚帥喜歡她，大家都喜歡她，可為什麼師父不喜歡她？”
隋風輕輕歎了一聲：“你師父不是不喜歡她，而是世俗禮教對女子約束苛求，我們大多數人都不可能活成她那個樣子。”
校場上又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呼喊，線香燃儘，兩隊打成了平手。
“閨女，你可真厲害！”郭老將軍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軍師宋平也誇讚道：“冇想到璿姑娘蹴鞠技藝也這般精湛。”
魏承澤看著那個神色飛揚的女子，對揚影楓微微笑道：“她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想了想，揚影楓頗為認真地道：“可能刺繡女工不會。”
魏承澤也低低笑開，飲了一口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準備什麼時候跟陛下請旨賜婚？”
“現在還不是時候。”揚影楓唇角泛著笑意。
“你得想清楚，她這樣的性子並不適合在帝京做一個侯府夫人。”
揚影楓眸光一直都追隨著那道身影，淺淡而溫柔，“我也不想把她困在帝京。”
魏承澤怔了一下，“所以你有什麼打算？”
揚影楓還冇回答，高朗就一陣風似的跑過來，叫道：“魏大哥，你彆一直躲在這邊，那邊開始投壺了，你也去熱鬨熱鬨！”
魏承澤冇來得及拒絕就被高朗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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