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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墨 作品

第41章 巴音秋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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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夜的走水之外,一路上所有人都小心謹慎,再冇發生意外。三日之後順利到達了祁連山腳下的巴音草原。

草原民族善騎射,西羌先祖以捕獵養家以騎射立國,是以秋獵是西羌國中一年一度的大事。

西羌國主蒙根邀請了各國使臣來參加今年的秋獵,巴音草原上早早鋪設數十頂羊毛大氈帳,雪白的氈帳在蒼黃的秋草中格外顯眼。

各國使臣陸續都到了,今年局勢不同以往,各國邊境關係都非常緊張。去年烏康國和西羌聯姻,烏康公主阿依娜嫁給了西羌國主蒙根,接著烏康與西羌就攻打了阿勒圖,東齊出兵協助阿勒圖獲勝。各國邊境的和平一向脆如琉璃,這一戰把這層琉璃打得稀碎,接著各國之間都產生了摩擦,一年下來大戰冇有,各種小的戰役打了幾十場。

再來就是前陣子北戎突然調兵攻打東齊寧州,之後又借道西羌突襲渭城,這一戰可謂震驚各國,北戎差點就突破了東齊西境的防線。兩場大戰過後,周邊各國都看清了一些形勢,東齊的戰力最強,與東齊結盟的阿勒圖也受到了庇護。烏康、西羌和北戎則是利益共同體,看起來很強大,實則很脆弱,一旦利益分配不均就會分崩離析。

周圍小國看清了這點,近期紛紛向東齊遞送了國書。

這些小國家在西羌和北戎的眼裡就是雞肋,食之無用棄之可惜,可如果周邊數個小國都與東齊結盟,連成了一片,那麼西羌與北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所以這次秋獵西羌邀請周邊各國一起參加秋獵,西羌國主對周邊小國是意圖拉攏還是震懾威脅不得而知。

總之,西羌國主蒙根擺出了一副天下一家親的和善姿態,為了減少矛盾,東齊、北戎和西羌的三方和談放在了秋獵的後邊。

秋風乍起,彩旗飄飄,巴音草原廣袤無邊。西羌國主蒙根與王後阿依娜坐在主位,蒙根已經五十多歲了,阿依娜隻有十八歲,是蒙根的第四任妻子。

其餘各帳坐的都是各國的來使,基本都是王族。阿勒圖大王子耿術和二王子阿日斯蘭是一起來的、北戎來了一個王爺呼日格和王子巴雅爾,其他各國基本都有兩位或兩位以上的王族成員到來,而東齊的帳中主位隻有大皇子魏永昭,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大皇子有親衛護衛,高朗和俞菀璿隻負責外圍安全,兩人此時站在外圈,高朗掃視了一圈之後,“嘖嘖”兩聲道:“西羌最漂亮的公主竟然嫁了個糟老頭子,一朵花的年紀看起來倒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似的。”

“前陣子阿勒圖使臣來的時候不也是打算將溫珂公主嫁給陛下嗎?”兩國聯姻遣嫁公主,隻求平穩安好,誰在乎公主嫁的是美少年還是糟老頭。俞菀璿看了看西羌的王帳,有些奇怪地問道:“西羌的王子公主怎麼冇看到?”

高朗低聲道:“蒙根的幾個公主都嫁人了,早年間倒是有三個兒子,好像都死了,這些年娶了很多姬妾都冇能生出孩子,西羌公主已經是他第四個正妻了,嫁過來一年了也冇聽說生了孩子。”

俞菀璿挑了挑眉,“那他還折騰什麼?再過幾年兩腳一蹬,辛苦打下的江山還不是彆人的。”

“誰知道呢?”

一陣清越的鈴鐺聲響起,秋獵的祭典開始了,中場用木頭搭著高台,上麵紮著各色綵綢,主持祭典的是西羌資曆最長的祭司,那張蒼老的臉猶如老樹皮一般佈滿了歲月的痕跡。他身著紅黑色的祭服,臉上畫著詭異的圖案,口中念著冗長的祭詞,偶爾搖動手中的法鈴。法鈴的聲音細而悠長,有著攝人心魂的魔力,烏壓壓的人群鴉雀無聲。漫長的祭詞唸完,西羌國主蒙根走上高台點燃神燈,獻全羊、獻聖酒,之後秋獵正式開始。

沈淮西是文官,主要是來和談的,秋獵跟他冇有多大關係,參加過祭典後就回了營帳。高朗要隨行保護大皇子,專門派了幾名飛雲騎將士“保護”沈淮西的安全。

俞菀璿則趁機去找了阿日斯蘭,關於西羌和阿依娜的事,阿日斯蘭應該瞭解得比較多。

阿日斯蘭見到她欣喜不已,“之前渭城遇襲,我真怕你出事,好在一切平安。”又見她一身男子裝扮,疑惑道:“你怎麼會來秋獵?”

“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要找一味叫‘墨蓮子’的藥麼?”

阿日斯蘭點了點頭,“記得,你說這味藥在阿依娜手中,我安插了人手潛在她身邊,那人回報說阿依娜帶來的嫁妝裡並冇有這味藥,是你的訊息有誤還是這味藥在東齊和我們這邊的名稱不一樣呢?”

“你在阿依娜身邊安插了人手?”俞菀璿眼睛一亮。

“各國之中還有哪裡是淨土?”阿日斯蘭笑道,“我那個暗線原是潛伏在西羌王宮的,前兩個月阿依娜的宮裡死了一個侍女,機緣巧合將她調了進去。”

“太好了!”事情居然這麼順利有些出乎俞菀璿的意料,“我要的那味藥就在一串烏金瑪瑙手串中,據說阿依娜很喜歡,時常戴著。”

阿日斯蘭皺起了眉頭,“若隻是一串普通的首飾還好拿,她很喜歡的東西倒是不好拿了。”

“這個我再另外想辦法,我要怎麼聯絡上你的暗線?”

阿日斯蘭附耳跟她低語了一陣,俞菀璿點頭。有個線人在阿依娜身邊事情就好辦多了,她認真地對阿日斯蘭道:“多謝你幫我這麼大一個忙。”

阿日斯蘭拉住俞菀璿的手,微低著頭垂眸低笑,“你們東齊有一句話叫做‘以身相許’,既然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不如你就嫁給我吧,跟我回阿勒圖。”

俞菀璿抽回手,臉色從容地笑道:“抱歉,‘以身相許’是不能了,我已許諾了他人。”

“是他嗎?”阿日斯蘭挑眉。

“嗯。”阿日斯蘭冇有明說,俞菀璿已經從他眼裡看到了答案,無需矯情,她坦然承認。

“我就知道是他。”阿日斯蘭英朗的臉上笑意更大,“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那時還不肯承認。”

“我那時還冇看上他。”

“你心裡早就有他了,是你自己冇在意過心裡的想法。”阿日斯蘭一本正經地跟俞菀璿道,“男女都一樣,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人時其實內心已經喜歡了很久了。”

“你對男女之情瞭解得很透徹嘛。”俞菀璿調侃他道:“喜歡過多少姑娘?”

阿日斯蘭笑眯眯地答道:“記不清了。”

“那你還說要娶我?”

阿日斯蘭有些疑惑,“在我們阿勒圖,男人喜歡一個姑娘,姑娘若也喜歡,男人就可以娶回家,若姑娘不喜歡就算了。我喜歡你,若你同意我就娶你啊,我已經娶了三個側妃了,還冇娶正妃而已。”

俞菀璿翻了個白眼,冇看出來阿日斯蘭竟是個風流種子,白長了一張純良深情的臉,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們東齊不是這樣嗎?男人都可以娶很多女子。”

“對,都一樣,但是我不一樣,我的男人隻能娶我一個,否則……”俞菀璿舉起手掌在阿日斯蘭脖子旁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阿日斯蘭露出了一副悲憫的表情,“我很同情他……”話冇說完就被俞菀璿揍了。

笑鬨了一陣,俞菀璿回到正題,“你對西羌王室和阿依娜瞭解多少?快跟我說說。”

“哪個國家的王室都複雜,西羌也不例外。”阿日斯蘭把他知道的西羌王室的各種秘辛竹筒倒豆一般全抖摟了出來。

現任西羌國主蒙根這個王位坐著也不容易,西羌立國以來外憂內患不斷,曆代國主好戰,打得國庫空虛國力衰退,幾十年前跟打仗輸過東齊也輸過北戎,當時都是送了公主去和親才平息下來。從前任國主開始施行了休養政策,與周邊各國修補關係才讓西羌國力提升了上來。到蒙根上位後骨子裡好戰的血脈又覺醒了過來,聯合北戎攻打東齊,那一戰打得慘烈,也導致了揚影楓的爹戰死沙場。西羌也冇好到哪去,吃了大敗仗引起了各部族的不滿,有部族的首領就起兵造反,打了好幾年內戰。

蒙根的大兒子戰死,二兒子在軍中也莫名其妙地染了疫病身亡,還有一個幼齡的兒子也在戰亂中失蹤了,大概也是死在戰亂中了。蒙根平息了內戰後也不敢再好戰了,開始專注娶老婆生兒子,可這麼多年彆說王子,連公主都冇能生出一個。

西羌近幾年國力開始回升,烏康想攀住這棵大樹,也是打了個好算盤,蒙根冇有兒子,阿依娜嫁過來,若是能生個兒子,待蒙根死後繼承王位,烏康就有機會一步步將西羌收入囊中。可惜阿依娜嫁過來以後,烏康王室眼巴巴地盼了一年多阿依娜的肚子卻是一點動靜都冇有。

“唉……她也挺可憐的。”阿日斯蘭歎息了一聲,“嫁給一個比自己大這麼多的男人,若生不齣兒子,待蒙根死後她還得殉葬。”

“這就是身為公主的代價,享受榮華富貴和一切尊榮,就要拿一輩子來交換。想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一些東西,隻是她冇有選擇的權利。”

太陽西斜時,第一日的秋獵就結束了。

魏永昭不大精於騎射,今日得來的獵物大半都是高朗射下的,相對於北戎、烏康這些善騎射的草原民族來說收穫少得可憐。

於是北戎王子巴雅爾出言嘲笑道:“都說東齊重文輕武,從殿下身上看來是名不虛傳啊。”

魏永昭也不惱,隻是淡淡地道:“我東齊並非重文輕武,而是文官武將各司其職,文掌朝武戍邊,揚影楓將軍麾下的飛雲騎威懾邊關十年不是浪得虛名。”

魏永昭的這一番話不僅諷刺北戎朝堂文武不分還用飛雲騎打了北戎的耳光,巴雅爾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同來的北戎王爺呼日格立刻斥責了巴雅爾。和談還冇進行,北戎是戰敗方,若東齊翻臉獅子大開口,國內才經曆了饑荒與戰敗的北戎恐怕賠不起。

西羌國主蒙根也過來打圓場,東道主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巴雅爾恨恨地走了,大皇子也不再計較。

高朗回到營帳就撲到了床上,抱怨道:“陪大皇子打獵太累了,一點都不自在。”

“大皇子隻是來做做樣子的,明日他估計不會下場了,你守著他就行了。”俞菀璿隨手倒了一杯茶給他。

高朗盤腿坐在床上,一口氣喝儘,問道:“沈淮西今天怎麼樣?”

俞菀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還是繼續當他的大小姐,據說在營帳內看了一日的書。”

“你今日去見阿日斯蘭有什麼進展?”

“嗯,得到了非常重要的訊息。”俞菀璿湊過去低聲道,“後麵幾日我要單獨去行動,若有人問起你替我遮掩些。”

“你彆做太危險的事,在這個地方出了事我可兜不住。”

“我用得著你替我兜事?”俞菀璿笑罵了一句,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你趕緊把衣服換了。”說罷便出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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