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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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眾人皆是冇有料到,平時柔柔弱弱的江慵,竟然一開口就動軍法。

唯獨鄭漪神色如常,看向女兒的眼中滿含讚歎。

以往憂心江慵過於怯懦,如今看來,她的心肝兒倒是殺伐果斷,雷厲風行,頗有她從軍時的風範。

江惜一聽要動軍法,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噙著淚向周玉容求救。

本來隻是想叫江慵吃些苦頭而已,怎麼反倒是她自己遭了殃?

周玉容自知難以勸服江慵,於是扭頭看向鄭漪,“大嫂,這,這不過是姊妹間的小打小鬨,何必用上軍法啊!”

“老太太都發話了,二娣婦還要袒護這孽障嗎?”

她一招手,貼身侍女夏拂搬著條長凳,領著兩個年輕武婢入了鬆延堂,分立在江惜兩側。

“大姑娘是自己上去,還是奴婢請您上去?”

夏拂眯著眼,不怒自威。

江惜哭喪著臉走上前去,小臉慘白,認命地閉上眼睛趴伏在長凳上。

其實她心中倒是也冇有那樣怕,畢竟當著父親與孃親的麵,他們大房定然不敢下狠手。

隻可惜心中的這點僥倖,在第一棍落下時便消失的蕩然無存。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靜默的廳堂中綻開,隨之而來的還有江惜的驚叫。

“你們這些下賤坯子,怎能下這樣的狠手!”

兩個武婢對視一眼,舉著軍棍的手輕輕調整了下角度,落在江惜身上時隻是輕微的悶響。

“孃親,孃親,惜兒好疼!”

她痛的全身發顫,周玉容起身去擋,卻被夏拂一把攔下。

江慵垂著眼,知道武婢們這是用了巧勁,打人不見血,卻最是傷筋骨,生疼得緊。

直到打滿十軍棍,武婢們才收了手,隨著鄭漪與江慵回了漣方居。

又過了幾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江慵斜靠馬車的軟墊之上,闔眸養神。

算算日子,他的爹爹與阿兄應當馬上就要凱旋了。

父子二人經此一役平定了西南流寇,剿滅了幾處賊窩,軍功赫赫。

不到半日,宮裡的賞賜就把侯府的前院堆得滿滿噹噹。

江凜自此便飛黃騰達,成為京中新貴,手握重兵。

隻是江家大房氣運不濟,不過半年的功夫江疏便在賑災途中遭遇雪崩,慘遭截肢。

而江凜在官場中也被處處針對,寸步難行。

即便如此,他仍是力排眾議,舉全家之力將最不被看好的元承奕送上了皇位。

想至此,江慵胸口又憋悶起來。

自己上一世怎麼就瞎了眼,看上那麼個黑心肝的?

“姑娘,到了。”車伕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收起繁複冗雜的思緒,江慵領著枝梨與枝桃一同下了車。

今日的目的地是京都中最大的酒肆,魁勝樓。

每逢寒冬臘月,魁勝樓自釀的“仙人留步”便會上架。

這佳釀數量極少,又是名聲在外,便被炒到千金都難求,有市無價。

京都中都傳魁勝樓的掌櫃是哪位王爺的親故,譜子大得很,官位低的小吏人家都瞧不上眼,來了樓中都要與尋常的平頭百姓一般。

可得知江慵要來買酒,這位掌櫃便早早候在了門口,見她下了馬車,笑意盈盈地迎了過去。

“江三姑娘來啦,快請進,您要的仙人留步已然備好了。”

他一側身,露出身後碼的整整齊齊的十隻酒罈。

“周掌櫃,”江慵頷首,“有勞您費心給我留了這麼多。”

周掌櫃麵相和善,一笑還有兩隻梨渦,“三姑娘您哪兒的話,若非您那年城外一見救了在下,在下哪還有命能在城中賣酒?”

“甭說這仙人留步了,就是在下這魁勝樓,隻消三姑娘您開口,都是能送得的。”

“那年的事也隻是舉手之勞,周掌櫃莫要日日牽掛著。”

枝桃立馬將一隻鼓鼓囊囊錦紋袋塞進周掌櫃手中,“掌櫃的,這是我家姑娘買酒的錢,多出來的銀兩是姑娘酬謝您的。”

周掌櫃受寵若驚,連忙將錦紋袋推了回去,卻不想江慵開口道:“酒錢您且收好,若您執意不收,我這白吃白喝的名號傳了出去,日後便也無顏再來您這兒了。”

她的話滴水不漏,周掌櫃也不再推辭,連忙點頭哈腰地將江慵迎進樓中雅間。

隻見精緻的八寶桌上早已擺滿各色點心與菜肴,香氣撲鼻,勾得人食指大動。

“這都是今日樓裡出的新品,還有些稀罕吃食,您嚐嚐看,若是能瞧得上眼,在下就再給您送到侯府上去。”

前世的江慵貴為皇後,吃穿用度皆為上乘,新鮮花樣的點心自然也見過不少。

她撚起筷子,夾了塊桃花牛乳酥送入口中,醇香的味道在唇舌間綻開。

“味道不錯,隻是用多容易膩,周掌櫃可以加些山楂蜜餞或是杏脯進去。”

“這道醋溜澄江鯉肉質鬆了些,可以換成春塘鯉,更緊緻可口些。”

“還有這道火腿煨筍……”

江慵一口氣嚐遍了桌上所有的菜肴,給出的評價也是十分細緻,驚喜的周掌櫃連連撫掌稱讚。

“三姑娘真真是妙人,在下都記住了,這就叫後廚去改進。”

話如此說著,腿便立刻動了起來。

他不愛金銀珠寶,偏生就愛這些吃食,如今得了這些意見,當寶貝似的放在心裡,一刻也不得閒,眨眼之間就跑出了雅間。

“這周掌櫃也是奇人,”枝桃咋舌,“賺錢不積極,腦殼有問題。”

“來人啊——有人搶劫了——”

雕花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嗬,交雜著尖叫,街上登時亂作一團。

江慵將木窗推開一角,就見外頭人影幢幢,裡裡外外地堆滿了看熱鬨的人。

而在重重人海的中心,是一個穿著破爛布裳的瘦弱乞兒。

那乞兒三下五除二將手裡搶來的餅子吞入腹中,顧不得擦拭嘴邊的渣滓,又要去吞吃另一隻肉饅頭。

“你這小子,活膩了不是!”

人群中的大漢怒吼一聲,拎雞仔般扯著他的衣襟將他舉在半空之中,肉饅頭也落在地上,滾了兩圈。

“被逮了個正著還敢繼續吃?!”

乞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拚命掙紮下來,不管那肉饅頭上早已滿是塵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下一刻,另一個方臉漢子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那肉饅頭再次滾落,變得麵目全非。

幾人好似玩蹴鞠般,將肉包子踢得到處亂滾,方臉漢子嗤笑,“你若是能撿到,就給你吃了。”

說罷,狠狠一踢,可憐的肉饅頭滾落在小乞兒腳邊,化作一團肉泥。

他卻絲毫不在意上頭沾染的爛泥,將那一團臟兮兮的物什塞入口中,囫圇嚼了兩下便嚥了進去。

“小乞丐,你要是跪在地上學兩聲狗叫給爺爺聽個樂,爺爺還能再賞你個饅頭。”

方臉漢子笑的猖狂。

一道滿含威嚴的聲音自人群中傳來:“你若是跪下叩兩個響頭,我也能賞你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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