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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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清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有人覺得她癡人說夢,有人卻覺得並非無此可能。

元安清是蘭妃所出,身份高貴,姿色雖然稍遜於江慵,卻也生的嬌豔欲滴,眉眼間有幾分蘭妃年輕時的風情。

可這一切落入江慵眼中,隻覺得她好似跳梁小醜。

江慵的漠然與冷眼叫元安清生出幾分侷促,“我跟你說話呢,你莫不是聾了?”

“三公主,”江慵的聲音不卑不亢,“你方纔既說我仗著姿色指使旁人,那你如今不也是仗著自己的身世來壓迫我嗎?”

“論起噁心,你我也是不分伯仲吧?”

元安清麵色鐵青,一旁的侍女厲聲嗬斥道:“公主麵前豈容你放肆?”

“論身世,我不如你,可如今論起身份,我不一定輸你。”

江慵站起身來,與元安清對視,舉手投足間皆是肅殺的姿態。

“你若是想當君後,那便拿出手段來,莫要在這裡搭個草台班子唱大戲,白白叫人看了笑話。”

話說的十分不客氣,元安清怒火中燒,冷笑一聲。

“你當真以為我冇手段?我告訴你,父皇已經同意替我去找君上議親了。”

“再過幾日,他就會來找你退親了。”

江慵對此卻毫不意外。

先前封寰替她出麵要求懲治江憐與靜妃不過隻是煙霧彈,她最想試探的,還是元簡的底線。

果不其然,元簡的底線並非是靜妃,而是她以羅浮君後的身份插手他的後宮之事。

她次次針對靜妃,在元簡眼中,更像是針對他。

這個尊貴的身份成為梗在元簡心頭的一根刺,隻有將這個身份把控住,纔不至於威脅到他。

帝王自古多猜忌,不論是封吾,還是元簡。

可也就是這一點,或許會傾覆整個大韶。

“怎麼,是怕了嗎?”

思緒有些飄遠,江慵定了定神,不想再與她多費口舌。

反正靜妃命數已定,元安清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罷了。

“今日是歡顏阿姊的生辰禮,我不想與你計較,若是你想找我的不痛快,日後來貝園尋我就是。”

斟滿一杯酒,往跟前緩緩傾倒。

酒液落在地上,形成一道界限。

“你我今日以此為界,井水不犯河水。”

她漫不經心地斂眸輕笑,眼底卻如寒潭。

麵對元安清這般挑釁都能雍容平和,就連眉毛也未曾皺一分,在場許多人不禁有些欽佩她。

元安清今日驟然踢到鋼板,麵色不悅地坐到對麵,眼刀頻頻剜向江慵。

江慵與宋歡顏耳語兩句,後者掩唇淺笑,對身旁伺候的小丫鬟囑咐了兩句。

不多時,一道絲綢屏風便隔絕了元安清的視線。

“外頭風大,放張屏風在中間暖和些。”宋歡顏笑意盈盈道。

元安清氣得牙關緊咬,拂袖離去。

她前腳方一踏出宴客廳,那道屏風便悄悄地撤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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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清上門挑釁一事,不多時便在整個宋府中傳開。

宋啟章氣得橫眉倒豎,心中暗罵她著實不會看人臉色。

既攪得他家宅不寧,還叫好友愛女憋了一肚子氣。

江凜的心思全都放在江慵身上,宋啟章對他賠不是的話皆是左耳進右耳出。

鄭漪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一路上,她與江凜互相推搡使眼色,誰也開不了口。

最終還是江慵率先打破了馬車中的死寂。

“爹爹,孃親,莫要憂心女兒了,元安清還不成氣候,動不得我的。”

“孃親知道囡囡是個有主意的,”鄭漪攬住江慵的肩膀,“但是也莫要逞能,爹爹與孃親還有你阿兄都是你的依靠。”

“月奴今日在宴上可威風了,”江疏勾了勾唇角,“絲毫不落下風,我都冇機會替她爭麵子。”

說著,又學著江慵今日端莊模樣,指著宮門處罵了起來。

逗得江凜與鄭漪笑得直抹眼淚,二人這才放下心來。

馬車在貝園門口還未停穩,就聽外頭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凜兒,是凜兒回來了嗎?”

江凜探出頭去,麵上露出一絲茫然,“你是……”

那道聲音有些侷促,“是我啊,二舅公,沈濟,凜兒真是貴人多忘事。”

一聽又是沈老夫人那邊的親戚,鄭漪的臉登時垮了下來,往江凜腰間軟肉一掐。

江凜疼的齜牙咧嘴,笑得十分勉強,“這半夜三更的,二舅公是不是走錯門了?我與江府已經分家了,您若是要找母親,我便差人送您一程。”

“冇找錯,冇找錯,就找你。”

“婉姐兒,快來見過你表叔父!”

沈濟身後探出一張小臉,小聲道:“見過表叔父。”

“你這小蹄子,真是個牽不出欄門的賠錢貨!”二舅母雷氏低聲罵了句。

沈婉淚眼汪汪地垂下頭,不敢衝撞她半句。

“爹爹,讓他們進去吧。”

外頭淅淅瀝瀝開始落起雨滴,霧氣氤氳。

江凜無奈,隻好將幾人請進屋裡。

沈濟與雷氏顯然也未見過這樣的好宅子,一路又摸又看,樂得合不攏嘴。

沈婉卻一直遙遙跟在眾人身後,絞著帕子一言不發。

江慵對這個表舅爺家的姊妹也冇什麼印象,隻記得好似有年清明祭祖時見過一麵,連她的眉眼也記不得了。

“姐姐今年多大了?”

拿不定人的年歲,便統稱作“姐姐”。

“今年……剛滿十四。”

沈婉額前的碎髮擋住了眸子裡的豔羨,眼前這個姐姐生的實在太過好看,一顰一笑間皆是貴人之姿。

“那我合該叫你一聲妹妹纔是,”江慵攬住沈婉有些粗糲的指尖,“你喚我聲慵姐姐便是。”

“慵姐姐。”沈婉乖巧道。

入了會客廳,二舅公連灌三盞釵頭瓊花,又用了兩碟點心後,才饜足地擦擦嘴。

“今日前來,是有件事想請凜兒幫忙。”

江疏翻了個白眼,懶得多聽,便先行離開。

聽來聽去,左不過是來打秋風,要銀錢的破事。

“二舅公直言便是。”

“你也知道,婉姐兒爹孃去得早,我跟老婆子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

“眼下她也滿了十四了,就想來問問你,可能給婉姐兒找個合適的夫家?”

“二舅公,”江凜還未開口,鄭漪搶先一步道,“你我雖是親戚,可我們對婉姐兒的人品秉性知之甚少,這樣貿然讓我們替她尋夫家是否有些不妥”

“婉姐兒冇讀過書,但是跟著老婆子學著算過賬,也算是個機靈的。”

“我們不求她能嫁進高門當個主母,隻求能嫁個富貴人家做妾就成。”

“我聽聞京中許多有權有勢的老爺,最喜的就是這些嫩瓜秧子……”

“二舅公慎言!”

江凜一張臉黑了下來,嚇得沈濟不敢多言。

沈婉小臉慘白,斜倚在椅子上落下淚來。

可她隻身如浮萍,若不依靠祖父祖母,又有何人可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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