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珍珠 作品

第37章 蘭花釵與該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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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才過晌午,外頭太陽光大盛。

照月樓中一片祥和。

江慵被閣中暖爐熏迷了眼,懶洋洋地伏在榻上,“枝梨,二房三房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奴婢方纔兌了銀子回來時,瞧見三夫人正張羅著給二姑娘挑衣裳首飾呢,裡頭亂鬨哄的,好不熱鬨。”

人在照月樓貴妃榻上,可三房的算盤珠子都要崩她臉上了。

就這麼急不可耐地要與元承奕相會嗎?

江慵坐直了腰桿,吩咐枝梨:“你去挑兩碟魁勝樓送來的點心給三房院中送去,務必‘假裝’說漏嘴,說我今晚穿蒼葭色的衣裙。”

枝梨點點頭,並不多問,轉身撩開氈簾走了出去。

反倒是枝桃一臉不解,她湊到江慵身旁,低聲問:“姑娘,您為何要叫二姑娘知曉此事?”

“江憐若是知道我的衣裳顏色,定是要跟我爭搶著穿同色的,好叫我襯得她傾國傾城。”

江家三位姑娘,數江慵生的最好。

隻是江慵生的太過豔麗,鋒芒畢露,叫有些公子哥難以招架。

江憐生的如同出水芙蓉,細眉櫻唇,我見猶憐,似一朵沾了露珠的小白蓮,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於是京城中都傳江憐是江家女兒中最出挑的,變著法兒的抹黑江慵。

說她一臉凶相,好似廟裡擺的夜叉像。

“姑娘生的好看,怎麼會讓那弱不禁風的二姑娘比了去。”

提起這一茬,枝桃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家姑娘膚光勝雪,纔是絕色,萬萬不是江憐那樣的能來攀比的。

結果京中人都愛去捧江憐,反倒是把她家姑娘貶的一文不值。

“奴婢倒是瞧著,二姑娘與六皇子般配得很呢。”

都是一副活不長久的模樣。

“枝桃,替我梳頭吧,梳個靈蛇髻就好。”

枝桃應下,拿起檀木梳子,輕輕梳過墨色長髮。

銅鏡中的少女,眼角眉梢皆是春意,容色絕麗,似明珠生暈,身上的錦緞被襯得黯然失色。

她的手指撚著一隻蘭花珠釵,垂眸沉思。

這隻珠釵是她按照記憶中的樣式,親自打造的。

這隻珠釵的原型,正鎖在鳳梧宮的深櫃之中,冇有太子元承乾的授意,無人敢動。

前世元承乾登基後昏庸無能,四處搜刮民脂民膏,搶奪百官的閨閣女兒入宮伺候,民不聊生。

其他幾位王爺便聯合手中兵馬,準備逼宮讓元承乾退位。

誰料元承乾早早得了信,派了重兵把守皇宮,兩方兵馬鬥的兩敗俱傷。

最後元承乾略勝一籌,生擒了那些王爺後,不顧群臣反對,當場處死。

他手刃完血親後,卻被一小隊兵馬團團圍住,領兵的,是他一直不放在眼中的元承奕。

元承奕以戾帝殘虐,德不配位為由,將元承乾永遠囚禁在了他的寢宮之中,終身不得出。

而元承乾一直封鎖的鳳梧宮也終於重見天日,其中的首飾珠寶皆充入國庫,其中就有一隻蘭花式樣的珠釵。

當時江慵瞧著這珠釵樣式別緻,又不是什麼珍稀玩意兒,就想遣人去討了來。

這一幕,剛好被一個老太監看在眼裡。

這老太監受過江慵的恩,連忙上前阻止,與她說明瞭這隻珠釵的來曆。

原來這隻珠釵,原屬於一位年輕妃嬪的,姓名不詳,隻知道是姓秦,封作貴人。

“秦貴人家世不好,家中東拚西湊才湊出幾套像樣的首飾作陪嫁,這珠釵就是其中之一。”

“她入宮時十四,太子殿下也是十二三的年紀,兩人看對了眼,便在後花園的假山後私會。”

“後來東窗事發,聖上秘密處死了秦貴人,怒斥了太子殿下。”

“這秦貴人命比蘭花還薄,於是宮裡起了傳言,說那蘭花釵不祥,避之不及呢。”

“也就隻有太子殿下把這玩意兒當成寶貝似的,依雜家看,這珠釵日後燒了都嫌費炭。”

若是這隻蘭花釵被元承乾瞧見,定然會與江憐起糾葛。

心裡拿定了主意,江慵將珠釵斜插進烏雲似的髮髻中。

梳妝打扮好後,江慵挑了條胭脂水色的團花緞子襖,外頭罩了件月白色的團紋小披風,比平日裡穿的稍微花俏了些,襯得她眉眼愈發濃豔可人。

頭上的蘭花珠釵隨著她的動作,流光瀲灩,為她平添幾分柔情。

“姑娘,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出門去吧?”

瞧著外頭稍暗下來的天色,江慵捧著手爐,懶懶依靠在門邊,“不急,先讓三房那邊等著。”

等了小半個時辰,等來一個在照月樓前探頭探腦的小丫鬟。

甫一見到江慵,就露出焦急的神色,連忙催道:“三姑娘,幾位夫人與姑娘都在外頭等你呢,你稍微快些。”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催我們姑娘了?”

枝桃眉毛一豎,就把小丫鬟嚇得縮起脖子噤了聲,灰溜溜地轉身離去。

“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她知道三房的幾個人今晚定是心懷鬼胎,不肯舍她而去,是想留著她來襯托江憐的玉骨冰清之姿。

而元承奕,恰恰就是吃這麼一套的。

她早已不屑於用容貌去討旁人的歡心,畢竟以色侍人,終歸落不得好。

攬緊披風,江慵便往侯府門前走去。

徐芷嵐幾人早在門口等的焦心不已,見她來了,也來不及數落兩句,連忙催著她上馬車。

“等等,”江憐忽然開口,“妹妹今日怎麼穿的是這色的裙子?”

她不是要穿蒼葭色的嗎?

縱使江憐藏得再好,總歸是逃不過活了兩世的江慵的眼,她在人的眼底看到了惱意與憤恨。

藉著侯府門前幽幽的燭光,江慵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妹妹確實穿了條與姐姐同色的裙子,隻是不巧,臨出門前貪嘴喝了兩口八寶擂茶,手一抖就把裙子汙損了,隻好臨時換了條。”

她眉眼低垂,好似是在惋惜那條裙子。

就著方纔低頭的動作,她髮髻間的蘭花釵露了出來。

枝梨見狀,故作驚訝道:“哎呀,姑娘,枝桃為您專門搭的髮釵忘記取下來了。”

她說完,上前輕手輕腳地取下,呈到江慵眼前:“本是搭配那條蒼葭色的裙子的,如今您穿的胭脂水色的,再帶到頭上,瞧著倒有些不搭了。”

“那你快些再給我挑隻彆的來。”

那隻蘭花釵樣式別緻,小巧清雅,很是入得江憐的眼。

“哎,”江憐一伸手,攔住枝梨的去路,“她今日冇穿,我卻穿了,不若給我吧。”

“二姐姐,這隻珠釵其實有些問題,不如我叫枝梨再給你換個吧。”

“我就要這個。”

說著,便一把從枝梨手中搶過蘭花釵,笑得膩人,“多謝妹妹的珠釵了,改日姐姐再給你送回去。”

這樣得逞的笑,跟前世搶走她的孩子時一模一樣。

將蘭花釵插在頭上,江憐花枝招展地上了馬車,並未注意江慵勾起的唇角。

真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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